1. 第一個世界:破鏡難圓
吳邪靠在校門口的樹下抽菸,此時已是傍晚,霞光將他染成溫暖的橙色,吳邪微微低頭點菸時,已經變得略微冷硬的輪廓才稍顯當年的俊秀溫軟。
菸頭一抹火紅,吳邪一手插回褲子口袋中,仍舊耐心地等著。
他指腹槍繭明顯,早不復當初柔軟。
而今的吳邪的確沒了一點Omega該有的特質。他慵懶地倚靠在路旁樹幹上,像是一個普通的beta,或是氣勢內斂的Alpha。
天色快徹底變黑時,張家的車停在了校門口。
吳邪咬著還剩的半截煙過去。
張家的司機曾經對吳邪很熟,但幾年未見一時之間還有些認不出他。
認出來後也沒什麼表示,只當沒看到他。
吳邪並不在意。
不一會兒他等的人便從校內出來了,對方依然一身規整筆挺的學校制服,眉眼分明面色冷漠,時間在他身上似乎留不下什麼痕跡,那張臉還是英俊得近乎虛假。
張起靈看到了車旁的人,只是漫不經心地一瞥,隨即收回了目光。司機幫他拉開車門,他正要坐進去時吳邪才開了口。
“好歹我也是你前任,三年沒見了不跟我敘敘舊麼?”
張起靈的動作僅僅一頓,然後便上了車。
司機替他關上車門,猶豫地看了看吳邪,還是勸道:“吳先生,Omega晚上在外面不安全,您早點回去吧。”
吳邪笑著點點頭,“當初我跟某個人老是在後座胡來讓你見笑了。”
司機面色一僵,匆匆上車飛速離開。
吳邪站在原地目送車子離開,嘴角噙著絲若有似無的笑意。
當初張起靈逼著他洗掉標記,大概沒想到後來他乾脆把腺體也摘除了吧。
西泠是帝星唯一一所百年公校,招生條件比許多私立貴族學校還要嚴格許多。他們致力於培養帝國下一代權貴,不只看學生個人條件,也看門楣家世。
西泠裡沒有一個平民家庭的孩子,它也是唯一一所能同時接納Alpha和Omega的學校。
吳家自當年被捲進黨派傾軋後一路滑坡,這幾年已經人眼可見的式微了,如若不是吳邪足夠優秀,在Omega中是罕見的純正血統,將來很大幾率會嫁入皇室或任何一個高等權貴家族,西泠並不會收他。
西泠的招生年齡為16歲至20歲之間,學制最低為五年,當然,如果你能提前修完所有課業,也可以不滿五年就畢業。
不過這樣的學生百年來沒出幾個。
比提前畢業簡單的,是被西泠開除學籍。
但是西泠自有一套評估體系,就讀學生又全是權貴子弟,不是作惡到將帝國法律踩著玩兒,一般也不會輕易被西泠開除。
畢竟要顧及學生家長的臉面,而進入西泠學習本就不容易,這些學生們就算平日再跋扈,也還有個分寸。
吳邪18歲時入校學習,認識了張起靈。而在他們相識後的半年間,吳邪和所有人一樣不知道張起靈的真實身份。
學生進入西泠後校方儘量一視同仁,因此學生們的家庭背景是保密的,大家只知道同學都是權貴,但除非早就認識或學生自己提起,否則對於不熟的同學是不會知道對方背景的。
所以前半年吳邪雖然覺得張起靈十分優秀,卻沒別的什麼心思。直到某天他去校長室意外聽到了一席談話。
“太子殿下應當不會學滿五年,皇室的意思是希望他提前畢業進入軍部鍛鍊。”
當時吳邪驚訝,皇室子弟進入西泠並不稀奇,可如今的太子從出生就被定為繼承人,一直被皇室嚴密保護,連名諱都沒有向媒體公開,從未在公眾場合出現過,根本就是一個問號。
據說他基因純正,日後成長起來會是非常強大的Alpha。
對方現在也在西泠學習嗎?吳邪在腦裡搜索他見過的所有同學,會是誰呢?
門內繼續的交談給了他答案。
“今日我來接殿下回去,勞煩校長了。”
校長打開通訊,“讓張起靈來一趟校長室。”
吳邪與張起靈認識的後半年,兩人越走越近。
他們進入西泠的第二年,兩人認識的第二年,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。
而張起靈始終未向吳邪坦白過身份,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單純可愛的小戀人不知道。那一年張起靈21歲,年輕也可笑。
事後張起靈再想起來,那年應當是他一生中最愚蠢的一年。
他用身份將兩人的寢室調到一塊,為吳邪的血統純正而高興,這樣對方能給他生下最優秀的後代,他要娶吳邪就不會被皇室反對。
但張起靈那樣喜歡吳邪,捨不得碰他,小心翼翼呵護他。即使對方已經成年了,張起靈卻仍覺得吳邪太小,他想等兩人一畢業就結婚,新婚之夜再標記吳邪。
這才是對吳邪負責的做法。
哪怕同住一個寢室時常煎熬,吳邪面對他從不會收斂自己的信息素,張起靈全憑一腔愛意強自剋制。
可這不是吳邪要的,他們交往三個月後,吳邪故意沒按時打抑制劑。
夜裡張起靈回到寢室,滿屋子都是吳邪發情的信息素味道,甜膩誘人。對方眼淚汪汪地跟他說難受,可憐又委屈地問他為什麼不標記自己。
吳邪在他身下柔軟滾燙得驚人,一遍遍被他貫穿仍纏著他要,累得滿身是汗也要摟著他不讓他離開。
在被他進入內腔成結,刺破後頸標記時,一聲聲哭著喊他小哥。
那是張起靈第一次知道,原來有了軟肋是這種感覺。
吳邪的發情期五天,那五天他們都沒去上課,所有通訊全被張起靈按下拒絕,事後自然又是用身份幫兩人補上假條。
吳邪偶爾會不開心,而他從不對張起靈隱瞞,多數時候是因為家族的事,每次與張起靈傾訴完,吳邪便會努力笑笑。
“真想早點畢業,這樣就能幫家裡了。”
“這次為了送我進西泠,他們到處去求人,我看著很難受,那時想著我不上西泠了。別的什麼學校都可以。”
“可是現在我真感激,還好來了西泠,不然就不會遇到你了。”
張起靈聽得心疼,也享受吳邪對他全心的坦誠依賴。
他忍不住想為戀人做些什麼,一旦回皇室就旁敲側擊的暗示提及。
帝國權貴們忽然發現,明明已經走向末路的吳家,不知怎地又開始風光起來。
張起靈雖然標記了吳邪,卻仍未告知他自己的身份,他覺得那無關緊要。吳邪喜歡他本就不是因為他是誰。
吳邪天真、單純,從不問起他的隱私,也從不問他要什麼。
除了在床上時,和課業聽不懂時。
打破最後一步的兩人幾乎毫無節制,寢室、機甲操作室的雜物間、無人的教室、張起靈的車上、甚至是郊外的湖邊。
後來張起靈想,那年他或許是瘋了。
從小被教導冷靜剋制的人,在吳邪明澈的笑顏前輸得徹底。
……
司機平穩開著車,不敢從後視鏡觀察殿下是否有什麼情緒波動。
張起靈從短短回憶中抽身,眼底一片寒涼。
他跟吳邪的結局並沒有什麼盛大的婚禮,發現真相後暴怒的他逼吳邪洗掉標記,手術時他就在手術室外站著。
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哭泣。
如果無聲的掉淚也算的話。值得張起靈慶幸的是這一幕沒讓吳邪看到,保留了他最後一點可憐的尊嚴。
他仍記得發現真相那天,他懷疑當時他要解釋的目光裡都不可控制地帶上了一絲乞求。而吳邪毫無愧疚,被他捧在手心裡的所謂天真無邪的小戀人,笑吟吟地對他說。
“我是真的喜歡你啊,可這跟我利用你有什麼關係。”